主题: 程玉宇的新作《二0一一年最后的一个夜晚》

程玉宇的新作《二0一一年最后的一个夜晚》 

这是二0一一年最后的一个夜晚。        在我老家红椿沟的农家院落里，门外静静地飘落着雪花，雪落院前西窗下的那片竹林，只能听到细微的沙沙声。而客厅里一炉炭火正旺，红通通的冒着火舌。架在火盆上的那把铝壶，正咕咕嘟嘟的响着，蒸腾的热气不时将壶盖冲得叭嗒一声，又叭嗒一声。室内灯光柔和而明亮，电视里满是辞旧迎新准备过大年的歌声。两个孩子到县城与同学聚会还没有回家，妻子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一会儿端来一碗油炸果子，一会儿又端来半盘子油炸丸子。        我一个人向火独坐，什么也不愿干，只是泡了一杯铁观音，点燃了一支好烟，盘脚搭手地烤火，偶尔剥一个桔子。院外的村子里，年节的气氛十分浓郁，时不时的便传来烟花爆竹腾空炸响的声音和孩子们的一阵阵尖叫。我养的那只名叫小可的狗儿，先惊吓得在门外台阶上叫了半天，后来竟然恐惧得从门缝外挤进来，卷缩在我的脚下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切都是欢庆的，整个乡村和家里都充满了农历年节的气味，可我不知为什么，却怎么也高兴不起，甚至还渐渐的产生了一股莫明的忧伤。        今夜，雪花纷纷，天地一白。        今夜，也是2011年最后的一个夜晚。        可是，这一年的忙碌和奔波，又干了几件值得自己欣慰和骄傲的事呢？代理了四十余起案子，胜诉率占百分之九十八以上。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无非是干好了自己本份的职业，混了一口饱饭而已。        再就是在几个报刊上发表了二十余篇儿豆腐块文章，但唯一让人满意的作品，也只有《散文选刊》下半月上的一篇《二哥》、《商洛日报》副刊上的一篇《乡村的味道》。        那么，这一年，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一提的吗？对了，唯一使人窃喜的理由，是初学国画，便得到了朋友们的欣赏而已，其中的一张四尺《华山初雪》，被方英文收藏。一幅《雪村》，送给了日报总编刘少鸿先生，被哥们称为“野路子画家”。        今夜，是农历的腊月二十八，明天，便是腊月二十九，也就是大年了。过一年，衰老便提前来了一年，明年就要过五十五岁的门坎儿了。五十五岁，这是人生已经进入暮伙的年龄段了。我已经被一帮朋友戏谑为老汉，被儿孙辈称为“爷”了。想想我这个“四爷”，虽未年满花甲，但却早已双鬓斑白，满头的白发。虽未忧国忧民，但却早已是满脸的沟壑纵横，满脸的皱褶，甚至连眼袋也垂了下来。牙齿呢，因为长年抽烟喝酒，门牙早已脱落，一张嘴便露出一个黑洞。为了维护自己的光辉形象，只好隔两年请牙医给捏一回瓮牙。又一次，与一帮侄孙辈同桌饮酒吃饭，打了个喷嚏，嘴一张，一颗瓮牙脱口飞出，便急呼儿孙在桌底满地找牙，并愤愤然曰：我这颗牙要是找不到，咱这一桌酒席我看就不要吃了。后来，幸喜一个孙女钻到桌子底下把那颗飞落的门牙找到了，我用水洗了洗，往门牙上一按，又复大笑，高升五魁开了。而身体呢，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走路老是身向前倾，驼着背了。有时候到什么单位办事，上个五楼、六楼，便气喘吁吁，咳嗽半天。我给一家公司当法律顾问，每次还未到其办公室，刚走到六楼口，经理便大笑：“一听喘粗气和咳嗽，便知道是你老来了”。         唉，老了，老了，人活到这把年纪，果真是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了。        其实，能活到五十五岁这个年龄，对我来说，这已经上天的恩赐和眷顾了。        现在，我从一个劢志发奋的青年，已经走到人生的秋天了。用电影里的话说：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但是，我却早已感到自己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人们常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我虽然距离死亡还有一段距离，但不管是从体力和心智上，都感到大不如前，是真正的老了。我为自己的未老先衰和身心疲惫感到了深深的悲哀。可转过来又一想，其实，人年纪大了，也并不全是坏事，仅管悲哀归悲哀，忧伤归忧伤，但我早已宠辱不惊，对一切世俗的功利坦然处之了。而且，我自己觉得，我越来越能体谅他人的难处，也越来越懂得感恩了。        今年农历十一月底，用管上的话说，我又一次“上当受骗”，跑到北京去参加了一次“散文年会”。得奖不得奖，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更何况那种奖，就是得一等奖有能怎么样呢？我所感兴趣的，是那些名家们对散文创作的理解，对写作，对写什么的感悟。去年散文年会，我曾有幸听到中国短篇小说之王刘庆邦的一个讲座：《论可持续性写作》。老汉讲课一点儿也不装腔作势，更不新名词乱飞，他谈到 自己每年都要回一至两趟老家，特别是在收麦前的夜晚，明月高悬，他在麦地旁小河边行走的那种感觉，以及所听到的种种乡村的声音，还谈到了贾平凹的散文：《六棵树》、《一块地》……。听那些名家讲座，如醐醍灌顶，使我顿然开悟，也明白了今后自己应该走的创作道路。        今年去的时候，遇到一位商洛籍乡党，看到她是那么的兴奋，那么的喜欢与名人们照像，那么激动的与其他予会者交流，而我自己则冷漠地坐在一边，心里十分的淡定，十分的坦然，只能默默叹息：还是年轻呀，和名人们照像是没什么错的，但是，你与名人照一张像，合一个影，你就是名人了吗？名人，也是要拿他们自己的作品说话呀！        从去年至今，我仍然被刘庆邦的一句话感动着，并且常常使我双眼含泪。 “母亲，就是我的宗教！”        我的母亲，已经离开我两年时间了，在这鸡鸭鱼肉充盈的日子里，我的母亲却不能与我在一起品偿享受了。我将母亲那幅放大了的照片认真擦拭一遍，然后又放回原处，望着老人那慈祥悲悯的面容，我不禁热泪横流，便虔诚的点燃两柱香奉献在母亲的遗像前，然后又把一些好吃的东西，装了几盘子，一一摆在母亲的面前。我声音哽噎的说：“妈，你老回来过年吧，这些东西，你老就安心的享用吧……！”        我能来到这个人世间，如今，又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我得首先感谢我的母亲。        我能读书识字，得首先感谢我的那些小学启蒙老师。仅管，在今天看来，他们的学识实在不敢恭维，但正是那些并不怎样的小学教师，却使我迈进了知识的殿堂，理解了国语的魅力。        我那时之所以要发奋读书写作，甚至今天能够有幸成为商洛文坛的一个三流作家，仔细想想，咱还真得感谢那位不让我当兵不让我当教师的村支书。如果不是他的作梗和处处使坏，说实话，我是不会下那么大茬的，更不会刻苦自学，著书作文了。真的，现在想想，我真的没有理由去恨他了。换个角度说，他已成了我生命中一个不可多得的恩人。       记住那些给你屈辱给你苦难的人，正是因为那些人对你的仇恨和使绊子，才使你努力挣扎超越了平庸，有了一点点成就。亦因此，那些人，才最值得你感恩。换句话说，如果孙悟空不遇到西域路上那些妖魔鬼怪，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他能成佛吗？       我想：佛，也是在他经历了大苦难大悲哀之后，才顿然而悟，成为佛的吧？       我不是佛，但我应该拥有一颗佛心。       爱吾老以及人之老，明日一早，我准备揣上几张钞票，买一些礼品，去村里看望那几位家境贫寒的老人。       又一片烟花爆竹冲天而起的喧哗，把我从漫长的思絮中惊醒过来，我推门而出，门外雪花落得更密更大，每一株树枝桠上都堆满皑皑白雪，而西院角的那株老梅，已在飞雪中绽开了花蕾，准备凌寒独自开放了。

好拜读了

不错。名家的散文就是拉家常，一切都在不经意间，一切都在七情六欲中。

很感动，看的人心里酸酸的，希望程老师能注意身体，长命百岁·~~~

不知主席的“瓮牙”是啥样子？

程主席的文章我爱读

过一年，衰老便提前来了一年，明年就要过五十五岁的门坎儿了。五十五岁，这是人生已经进入暮伙的年龄段了。我已经被一帮朋友戏谑为老汉，被儿孙辈称为“爷”了。想想我这个“四爷”，虽未年满花甲，但却早已双鬓斑白，满头的白发。虽未忧国忧民，但却早已是满脸的沟壑纵横，满脸的皱褶，甚至连眼袋也垂了下来。牙齿呢，因为长年抽烟喝酒，门牙早已脱落，一张嘴便露出一个黑洞。


程主席，切莫悲戚戚的！

程主席的文章，说句心里话，这几年真的能深入内心了，少了青少年时代的气场，但更能让人亲切了。

爱写作的人，内心都是相当朴实的。

想起一句玩笑话，和一个同窗，那老兄，一样老师教出来的，现在已经某某长了。

一次在街上遇见，问我：

莫某某，你离害呀，写东西行。

不过我知道某某长在给我戴铁帽子，帽子底下藏满了不屑和嘲笑。

我无语，半天憋出来一句话：

我们是老实人，只能玩文字，文字是死的；你们厉害，能玩人。人是活的。

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佩服老程，既有玩文字的朴实，也有玩人的功夫！

也许因为玩人，反倒更加增添了对质朴生活的渴望！

以上如有马屁之嫌，请回避！

真的有那么夸张吗，才五十出头，

你的话很亲切，让人感动，

健康是生活的最基本要求，祝福你再活五百年。

      楼主的文章我也爱读！
     不过，望楼主不必如此为自己的年龄悲观。还不到60，在西方尚属壮年期，65岁才算进入老年呢！老朽如今已近80，不怕你笑话，还在苟活着呢！
     另：你这篇文章的标题好像不妥，2011年的最后一晚，应该是2011年的12月31日。我明白你说的是农历腊月29（今年的年三十，是公历的2012年元月22日），那此文的标题就应该是“庚寅年最后的一个夜晚”。还有，文中有几处用了“仅管”一词，疑是“尽管”的笔下之误。嗨，老朽有点吹毛求疵了，望能见谅！

问好枫叶，希望您越来越红

回复  14楼(菩提无果)的帖子

谢谢了！但愿如此啊！

此时我也在喝铁观音,希望下次回去有机会请大家喝!我想起我母亲就想努力的再忘掉,得向前看!

楼上的，是郭燕真人吗》欢迎欢迎！

呵呵，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