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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原创]青石记【2】

  • 诗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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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2/22 11:3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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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梨落醒来,已是清晨。

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纸窗,空气里泛着点点尘埃,窗外的鸟声啾啾,叫的人顿觉心灵舒畅,梨落一时间竟也冒出“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的诗句来。梨落懒散的伸了个懒腰,这才觉得浑身酸软生疼,咋一觉察,才明晓自己额头,腿上,右胳膊全都缠着厚厚的白绷带,眼睑边的脸颊上火烧火燎的疼,轻轻用手一触,竟是些血水,想必是坠下山崖时候摔的。

她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屋子很小,一眼就望着边了,只简单的摆放着几件物什,紧挨床头的是一件木式雕花衣柜,上面挂着件淡蓝色僧衣,正对寝榻的妆台上仅有一把桃木梳和一只木鱼,一旁还放着一个檀木香炉,沉香的气息如烟似缕的吸入鼻孔,泌人心脾,心也越发沉静下来,很祥和,很安然的感觉,那是只有佛堂才能给人的物我相忘之境。

“我这是在哪里?”梨落喃喃的说,她以为他和夫君已然到了郧西郡府衙,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份安逸间隙。恍惚间又觉得不对,这才忆起起初坠崖的事情来了。

“哦,夫君哪里去了?她伤势如何?”想到这里,越发焦急起来,几欲下床去寻,这又碰到伤口,疼出了一身热汗,兀自床上挣扎了一番,这才作罢。

正在此时,梨落隐约听得几声细碎的步子向这边飘来,便乖乖地等候来人。

门吱呀一下开了,走进来一位女尼,但见梨落双眼微闭,也不说破,单就一声问候:“女施主,你可醒了!”

梨落顿觉一脸羞红,也不好再装,欠欠身子笑笑,算是招呼道:"原来是仙姑搭救,小女子不胜感激。只是心念夫君,不知他伤势如何,还望仙姑容小女近为探看。"

“女施主好福气,万丈深渊却不足以取其性命,可见是有福之人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与姑娘算是有缘。”女尼施礼又言:“姑娘大可在此安心养伤,无挂为尤,汝夫伤势甚微,倒是你在最后时刻,勇身先抵,舍性命护夫,李君方才无恙也。”

“哦,那就好。有老仙姑费心了。”想到李密已是安然脱险,心下愉快,不觉眉心颜笑起来,人也舒展开了。

“姑娘乃菩萨心肠也。”女尼再施礼:“你已昏迷三天三夜了,汝君有皇命在身,不能久留,且先行一步了。临走时交代老尼好生照顾姑娘。”

“有劳了。”梨落一时感激语塞,几欲下床拜谢,无奈伤口甚深,只能作罢。

“你且安心住下,无需多作费神,这里风疾与苦,粗茶淡饭,姑娘能忍得下咽才是。”

“仙姑哪里话,粗茶养胃,淡饭舒心,再好不过了,哪里有这多讲究?”梨落笑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女尼频频颔首微笑:“有道是若有人于河中掬一瓢饮,当知,已饮阎浮提一切江河。善举善念,微乎,其小无内,其大无外,唯有心也。”

“我与青禅寺的云峰大师推算出汝夫此行恐有灾祸,已派嗔行,嗔悟徒儿一行六人沿途护送了,你且大可放心。我等未料及汝皆面善心慈之人,何以招惹黑道追杀祸事?”

“此话怎讲?”梨落不觉言下一惊,出了一身冷汗。

“了悟在崖下汲水,救了你夫妇二人,回来一问才只是出了祸事,后来我与云峰师兄去山上查探,发现随你们出行的奴仆皆已毙命,马车缰绳乃飞镖利器所断,由此判断此非自然,当有肇事者谋划。”

“哦——”梨落失声,继而有所了悟,这才一一道出夫君李密与山西巡抚王丙贵之间恩怨事端始末。

“原来如此。”女尼不觉叹气道:“世之不济,忠良难再。世人唯知有避秦时乱之洞天福地,殊不知人心不足,蛇吞象焉,人欲咽天难自消,是为一切纠葛,天道自主。”

“眼下时局江河日下,黑云压城城欲摧。未可知“甲光向日金鳞开要待何时了。我也曾劝过夫君,不求兼济天下,但求独善其身,他偏不听。”

“时局政要,岂是你我女流可言?汝夫喜功好名,本世间儿男常求,妇人何能撼之?”女尼道:“这个不说也罢!你且饿了吧!我给你端些斋饭去。李君去时曾留下信件,就在这了。”女尼说完,匆匆遗下信物,便佛袖而去了。

梨落见其身形瘦小,偏偏眉宇之间颇有仙风云骨,来似无影,去若游云,惊为天人,不觉暗自称奇。

怔怔了一会,梨落这才展开信件,但见上面写着。

娘子,展信安!

你我劫后逢生,想必厚德之人,天必佑之,皇命催发,吾需即日赴任,以塞小人口舌,你且好生休养,待吾早日寻铁证,弑奸逆,得皇恩,驱车云盖,以遣娇娘。

夫密言

看完信。梨落的心久久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失落当中,夫君是胸怀坦荡,心有丘壑之人,然对手在暗,气焰嚣张,只手遮天,如何能抵?功名利禄,一纸烟尘,何苦死死不放,倒不若夫妻同心,隐逸恬淡的悠闲。

寂静的禅房里,梨落静静的躺在那儿,心思却早已飞到屋外,她似乎闻到了血的腥甜,那或许是在梦里,看不真切,一场流血的拼杀,隐隐有道观,有僧侣,还有锦衣卫的铁军,还有夫君叫嚣扭曲的脸,所有的画面叠加在一起,让她胆战心惊。

她试图使自己安静下来不去想其它,甚至亦开始吟诵一些经书,渐渐的,椒兰香使她有些许息气凝神,正在这时,女尼已然托着一盘点心和菜粥过来了。

女尼轻轻的扶起梨落,无限怜惜的把素斋递与她:“多吃点才能早日养好身子。你气血两虚,沿途劳顿,再加上遇到这等祸事,身子骨是越发太纤弱了。”

“谢仙姑挂心,梨落这贫贱身子自己是知道的,打小思虑过重,忧郁伤身,四季不离汤药,却也不见好转,且就罢了。”梨落因笑道,那浅浅两个梨涡倒是如雪花瘦薄。

“这样下去如何了得?情深不寿,苦乐自知,姑娘莫要糟践自己身体了。”女尼继续言道:“贫尼倒是略懂点医术,姑娘体内淤积寒气太重,施些银针,再配几副汤药,尚能好转些,但吾等也是医病不医心,主要还要靠姑娘积极配合才是。”

“小女我自小流离,见不得浊世污垢,偏偏又难自净,只好骨子里倔强自伤,养得如此善感多愁的性情,权作是庸人自扰,自锁心门,不得脱也。”梨落面对面慈如菩的女尼,终于愿意一吐心声了。这些郁结是她不曾说与夫君听的,每每感怀自伤,见其家人亦是强颜欢笑,李密本是粗心之人,如何窥得见娇妻如发心思。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试问世间能做到此等境界的又有几人?贫尼尚自叹不如,姑娘何苦为难自身,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切莫伤人伤己。”女尼说完,又细细观了梨落面相,这才又道:“我看姑娘是福厚命薄之人,且欠着几世情债,身若负千金重石,郁郁不得脱,难免郁郁寡欢了。”

"是吗?"梨落因笑道,只当是玩笑,并不太在意。

“姑娘怕是不信。贫尼忠言一句,你心中事多,前世今生纠缠,不得洒脱,若是沉溺于此,五脏俱焚,不得善终而憾憾撒手也”女尼娓娓道来:“当然,若是寻得有缘人,一解心中千结,命中九连环可破也。”

“有缘即住无缘往,一任清风送白云。当生则生,当死则死,从容而来,从容而去,方为命之大观。我且随缘而安吧!”梨落欠身谢过女尼忠言。

“但愿姑娘之豁达乃淡泊心气所致,而非消极避世之说吧!”女尼见梨落喝完最后一口菜粥,正襟危坐,肃然道:“姑娘可是胸口有一颗朱砂痣?”

“是了,自然有的,米粒大小,面若桃花,红如血色。”梨落颇是吃惊,当知是遇见神人了,再不敢造次言语。那身子红痣,怕是除了发肤娘亲,贴身丈夫和自己再没有人知晓的,女尼如何能一口道破,显然其间必有经纬。

“与我瞧瞧罢!若姑娘不嫌造次。”

“仙姑神断,小女如何能敢。”梨落说完,揭开胸前蚕丝衣帛,露出一段藕粉滑嫩的香肌,一粒米脂大小的血色红痣俨然撞入女尼眼帘,瞧得一向心静容定的她尚发出“咦”的一声惊叹。

让女尼更加惊叹的是梨落的颈上戴的那串月亮玉,色蕴淡雅,浅绿通透,悠悠散着月光的清寒与皎洁,看得出是一块上等美玉奇石。

“这块玉是何由来?”女尼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看着梨落不好意思的合上衣襟,定定的问。

“我亦不知,自小就发觉身上带着这只玉,吴嬷嬷只当是宝贝,几次差人在我熟睡时候来取玉,三番两次不成,但也险些被偷偷卖过一次,然与偷玉有关的一干人等,多少事后都会遇见些祸事,自此再也没人敢打这玉的主意了,连嬷嬷也惧我三分,只让我在帐内奏琴雅趣,从不与姐妹一起接客,如此侥幸,点倒是这玉帮了我。”说到自己卑贱身世,梨落不觉又开始难过起来,潜存记忆里不曾有父母半点影子,五岁记事就已然身在芙蓉坊里做使唤丫头,接受教坊严格训练,琴棋书画,稍有差池,便有刺藜加身,温饱不能,受尽凌辱。十五岁于坊上歌舞画妓,脱尘若仙,高洁自保,不与凡夫近身,直苦得18岁方遇李密,一见倾心,不惜倾万贯家财为其赎身,着实感激,以身相许,誓白头之约。

“日月安可同辉?月心石与太阳石几番沦劫,再次重逢,且不知是福是祸,天命难违,且随缘看了。”女尼无限深沉的瞧着床上一头雾水的梨落说:“贫尼禅号“了尘”,你且先休息吧!”

说完心思沉重的往禅房外走出,梨落反复琢磨了尘的一番话,终究不得要领,继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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