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川情结（二）_天竺文学_山阳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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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小区楼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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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8/19 12:04:02
来自：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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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时的我是父亲的尾巴，他走到那我就跟到那。这天去收萝卜，那位户下大哥也在和我家连畔的自留地忙活。他看我蹦屁流星地跑在父亲前边，笑嘻嘻的挑逗我说：“三号子（兄弟中我属老三，乡亲都那样称呼我），你要是能把这颗露头青拔出来，我给你吃水果糖。”那时候一毛钱能买八颗水果糖，虽然便宜，但谁家也没有多余的钱给孩子买的吃，一般在日子能过的亲戚来走动时能收到的接物。甜蜜的诱惑驱使我小跑着到他身旁，双手握住一颗一尺多高、茶缸般粗的大萝卜，猛地使劲一拽，扑腾一声将我带出土的萝卜一起仰面朝天摔在那片他刚腾出的空地上。在父亲被逗乐了的笑声里，他一手拉起我，一手从怀里掏出几颗水果糖塞到我手里，兑现了承诺。
    吃一堑，长一智，摔过一跤后，自己便琢磨着按萝卜大小使劲了。帮着父亲拔萝卜间，听他和户下大哥谝闲。
    “叔呀，队上该给社员分的粮食都分结束了，我匡谋了一下，家里的存粮接不上明年麦收。”他往四周望了望，见没有外人接着说：“都怪那个贫农队长耍积极，一口人比去年你当队长时多交了三十斤公粮。”
    “少说闲话，招呼叫谁听见了，汇报上去了挨批斗。”父亲压低嗓门说：“一样，我屋也缺一个月的口粮，咱这白米窝也成麦稍黄饿断肠了。你说咋办，咱早想办法，到时候就不遭饥荒了。”
    户下大哥看了看搁成大堆的萝卜说：“过几天咱给队长请假后，把这萝卜拉到我漫川前店子我丈人那里，看看能不能换回些啥粮食。”
    “烂萝卜有啥稀奇的，漫川又不是没有。”
    “叔呀，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漫川气候热，白萝卜在那里不好好长，就是遇着雨水多的年份，长出的白萝卜辣乎乎的没有咱鶻岭北边的甜。去年腊月底我老婆给他妈捎去了一些，都稀奇的很，过年时煮的腊肉没人好好吃，熬的白萝卜早早就被吃光了，呵呵。”
    “你说这事倒是个办法，改天了把咱户下的都吆呼着过漫川换粮食——”
    “大，你们到漫川也把我引上。”我打断父亲的话插嘴道。
    “还没有架子车轮子高，带你能弄啥，大人说话你少言传。”父亲训斥我道。
    “别着急的下漫川，将来长大后，哥帮你也在前店子说个妻子。”户下大哥见我被父亲打击的吊着脸，用他那只大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嬉笑着说：“到给丈母娘拜年时，咱兄弟二人一块下漫川也就有了伴了。”
    我的脸刷一下被臊红了，跳过他一边，没好气地顶他说：“我没二百块钱，也不娶漫川女子。”
    一个傍晚从外面玩耍回家，看见三天都没见的父亲回来了，门前的架子车上放着三个鼓囊囊的化肥袋子，跑去捏了捏，感觉里面装的是片状的东西也没敢打开绑绳，径直走到父亲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襟。这时母亲出来帮忙把架子车上的东西往回抬，我便坐在门墩上将头一会转过来，一会转过去地看他们出出进进，一点也感觉不出被大人的冷落。
    下完了东西，父亲坐在堂屋的板凳上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向全家人学说着去漫川的经历。他说这回户下的十几个人去漫川把徐家的亲家扰害很了，他们挨家挨户的做工作把大伙拉下去的萝卜换成干红薯片不说，每次吃饭都坐两大席，人家招待咱这边的人吃面条也炒四个菜，还上酒。中午吃正席摆的是八大件子，徐家大小都来敬酒，可惜他不会喝，会喝的那个伯伯被酒灌的溜到了桌子腿旁。说到这里，父亲嘱咐我们说，以后长大了如果没有酒量，下漫川时就装不会喝酒，免得到时候出笑话。
    第二年初夏，田里的麦稍黄了，家里也没有一颗粮了，母亲在父亲面前嚷嚷没啥吃时，父亲胸有成竹地说：“怕啥，从漫川前店子那里换回的三袋子干红薯片在楼上搁着，再捋些浆颗子麦籽做麦仁熬着吃半个月不就接上新粮了。”
    此后到新粮收获前，每顿饭后母亲都要叮咛我们说：“以后见了你们的大嫂子学得要有点礼貌，不准喊二百块了，再喊就没良心，要不是前店子的徐家跑前跑后的张罗，你们这些姓刘都成饿死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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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漫川情结（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