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留毛家峡（七）_天竺文学_山阳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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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3/4/10 15: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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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萍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自己还在毛家峡里，满山灿烂的野花。她蹦蹦跳跳的采着花，追着蝶。一回头，何家少爷正在身后温润的冲他笑。她做着鬼脸，故意撒开脚丫子跑。边跑边回头喊；“抓我呀，抓我呀。”不料一个人堵在面前。她抬头看，是大黑。大黑的眼神冰凉，语气阴冷；“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一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秋萍吓的直往后退。一转身，何家少爷却不管她，像鬼魅一样，在前面飘飘悠悠的走，秋萍怎么也追不上。她追的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少奶奶，少奶奶，你醒醒。”被丫鬟摇醒，秋萍的衣服头发里都是汗水。她怔怔的看着手中的香囊。嘴里喃喃的说；“孩子，我的孩子。妈妈对不住你，没能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少奶奶，不要再伤心了。你还年轻，只要你把身体调理好。很快就会再有孩子的。”丫鬟小声的劝着。再有孩子？这一切不过是跟刚才那样做的一个梦罢了。

“春香，少奶奶今日状况如何，还是不曾进食？”何家太太进屋了。她站在屋子中央，雍容而威严。

“是，少奶奶还是不肯进食。总是昏睡，醒了就念叨孩子。”春香回说，何家太太的脸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随即说；“叫厨房多做些清淡可口的汤食，叫家医再开几副进补调理的方子……”还没说完，周妈急急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在太白楼喝醉酒把人打伤了。这打的不是别人，乃是县丞的侄子。”何家太太闻言，立即往出走。跨出门。回头看了秋萍一眼。那眼里满是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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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了，后花园里满是枯枝败叶，荷塘里的残荷突兀的挺立着，秋萍常常坐在曲廊里看着这满池的荷叶发呆，

一辆马车赶进何府，车上满是野猪肉，狍子肉啥的。起风了，秋萍回房，跟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赶车的马夫压低了草帽轻轻的说了一句；“当家的叫我来看看你”就急急走开。秋萍的心“砰砰”乱跳，一定是天蓬山寨来人了，这声

音好熟悉，却想不起是谁。秋萍呆呆的站在院里。想了好一会，进了后厨的仓库。管家正在清点货物，秋萍让管家去丰阳塔下的“浣溪沙洗衣房”取回她的一件银狐领夹衫，管家有些为难。她说她帮着清点货物。一会给柜台上说支钱就可以了。管家才急急走开。

管家刚走。马夫一下取下草帽；“二狗，是你”二狗笑着又把草帽压上。说；“当家的估摸着孩子也快满月了，叫我来看看。”秋萍垂下头，眼眶都湿润了；“我没把孩子保护好，他才五个月就流产了。”二狗不说话。一时间仓库里一片沉默。

忽然，秋萍从贴身的衣服里取下香囊塞到二狗手里；“这个带给当家的，就说带着它，我和孩子就永远跟他在一起了。”

门“咣”的一下被踢开，两人回头，二狗没有接住香囊，掉在了地上。

来的是满嘴酒气的何家少爷，“我说呢，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来，还是来会野汉子了。在我跟前装的跟贞洁烈女一样，没想到却是个不要脸的烂货。野汉子都敢上门了？还送什么香囊”何家少爷上前一步用脚踩住了香囊。“不，不要，”秋萍发了疯一样扑上去要捡回香囊。“不要脸的女人，”何家少爷一脚把秋萍踢翻在地。二狗一个箭步冲上去冲着何家少爷就是一脚。然后去扶爬在地上的秋萍。

“来人，把这对奸夫淫妇捆了。”何家少爷声嘶力竭的喊着。好多个家丁手持家伙从四周奔了出来。“你快走呀，快走呀”秋萍把香囊塞到二狗手里，推他走。二狗犹豫着，家丁越来越多。“我看谁敢捆我？”秋萍用尽力气喝道。家丁们愣住了。趁着这个当口，秋萍推了二狗一把。二狗双脚点地“噌”的一下，窜上院墙，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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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将少奶奶送到别院，少奶奶得了失心疯，以后闲杂等人不许靠近，逢年过节由周妈陪着回娘家。少奶奶有点神志不清，周妈要费神教她向亲家老爷请安。今天的事谁说出去铰了谁的舌头。”何家太太扫视着满院子的仆妇，威严的说着。

有两个仆妇立刻上前，架着秋萍的胳膊往走拖。

阴风阵阵，一灯如豆，这别院年久失修，阴暗潮湿，又四处漏风。这里曾是何家老爷最喜欢的姨太太梅娘的住所，何家老爷死后不久，梅娘跟七岁的儿子忽然离奇暴亡，随后，何家太太封了这个院子，不许闲人靠近。

秋萍坐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屋子里，无来由的冷的只打哆嗦，她慢慢的走出屋子。来到院子。借着远处的灯光，看到竹林旁有一个小门。那是何府为方便清理厕所的人出进留的。平常门锁着，可是那门锁有问题。一拽就开了。小红这淘气的丫头有一次发现了这个秘密还偷偷的从这个门溜出去买糖葫芦吃。她慢慢的走到小门旁。抓住门锁用力一拽。真的开了。她跨出小门。在漆黑的夜里回头看了一眼这座高墙大院。凭着感觉出了南后街。拐弯往东门走。走到城门口天还没亮。就卧在城门洞里睁着眼睛等天明。

天亮了出城，她走走停停。饿了就敲门问山野人家讨要。天黑了就躲在麦草垛里。第七天才走到当初大黑带她吃茶的茶棚。她坐在木凳上休息，店小二认出她了，问她：这么久才回来呀？她点点头。又问她喝不喝茶？她兜里没钱，不好意思长时间坐在那里。就又起身往前走。

有两个中年男子进了茶棚，喊了一壶茶就坐下来休息，店小二一边上茶一边问：“这次去丰阳城里，可有什么稀奇的见闻？”“见闻倒是没有，却遇到一件骇人的事。”其中的一个中年男人喝了口茶说。

“什么骇人的事呀？”

“一伙强盗进了丰阳城里‘昌盛泰’掌柜的府里，见人就杀。直往后院冲，可是那何府岂是你想来就来的？那护院的家丁个个了得。又放了暗器火箭，一时间把强盗团团围住。报了官府。40多人全下了大牢，县太爷请示省里。省里请示刑部。刑部说皇帝说了。李自成这反贼正在召集乡勇流寇。怕夜长梦多。传下圣谕“斩立决”。昨个全部押往西河乱石滩，啧啧。40多条人命呀，跟砍西瓜一样，把乱石滩都染红了。为首的是一个刀疤脸。临死到头，还拿出一个香囊，叫收尸的人和他一起下葬。可怜他死都不知道，县太爷因为最近强盗土匪很多，下令把他的首级挂在城门示众三日。惨呀，惨呀。”那中年男子不住的感慨。

秋萍终于走到毛家峡。谷内，依然流水淙淙，野花点点。只是很多树都落叶了。大自然就是这样，从来不因人世间的悲欢而停止岁月轮回的脚步。走完毛家峡，秋萍上了这条唯一通往山寨的路。上到山寨，一切如故，寨门前，那杆杏黄旗在风里呼呼飘扬，“快活林”、“伏虎阁”“降龙阁”……秋萍走了一圈，山寨里一个人也没有，聚贤堂的桌子上还摆着好多只喝了一半酒的碗，兄弟们一定是下山办事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秋萍上到山寨的制高点，眺望着山下的路。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猎猎的风带着尖利的哨声呼啸而过，火一样的枫叶把山都燃烧起来了……

“姑娘，山里风大，披件衣裳吧”秋萍回头，恍然间，大黑憨憨的笑着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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