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看这个世界
高玉安
后来,小莫固执地认为,和悠悠相遇并不是一个偶然。
直到十二岁,小莫都只能臆想世界的精彩。她一直认为,绿色就像秋天的河水,清凉而绵软;红色就像夏天的阳光,热烈而焦灼;白色就像手中的空气,无从着落;至于黑色,小莫根本不想去形容,因为她的生活中根本从不缺乏。
小莫家在小镇西北角山根下,三间瓦房。父亲在建筑工地打零工,母亲在学校对面菜市场里贩卖瓜果蔬菜。自有记忆起,小莫就牵着母亲的衣角,一起到菜市场。小莫喜欢菜市场的嘈杂,更喜欢模仿那些声音,落寞的时候,小莫就惟妙惟肖地学叔叔阿姨们的叫卖声,逗得大家竖着大拇指笑。伶俐的小莫深讨大家喜欢,爱听收音机的叔叔便把收音机交给小莫打发时光。小莫的世界因而精彩灿烂了许多,王玥波的评书,郭德刚的相声,时闻逸事,小莫几乎过耳不忘。小莫的这种生活,直到悠悠的出现。
于荷老师把小莫带近课堂,小莫已经十一岁了。十一岁的小莫,与十岁的悠悠成了同桌。其实,于荷老师不是第一次来找小莫了,母亲一直没有答应,这次却答应了。小莫很想去学校,可她知道自己就是去了,也看不见字,写不成作业。
成为悠悠的同桌,在小莫来说,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悠悠来自城市,声音柔软得像春风里拂动的柳枝,小莫为自己这样精妙的比喻而兴奋。悠悠常挽了小莫的手,在校园喷泉边的石凳上玩耍,她们聊很多事情,悠悠的话总是勾起小莫无限的遐想与哀愁,每每这时,悠悠总是告诉小莫,自己就是小莫的眼,自己看到的,小莫一定都会看得到,甚至是自己看不到的,小莫也会看到,小莫便搂了悠悠的腰,下巴搭在悠悠的肩上,陷入痴想之中。
悠悠转回城里,是在小莫被红十字通知做角膜移植前的两个星期,于老师告诉小莫消息的同时,交给小莫一封悠悠的书信,要小莫在能认识足够的字之后再拆开。
小莫的手术很成功。面对斑斓的世界,小莫心里满溢了感激,小莫多次向于老师打探悠悠的消息,于老师都轻轻地告诉小莫,所有的事情,都在悠悠的信里。发奋识字的小莫,半年时间完成了五个年级的课程。读完悠悠的信,小莫才明白,是悠悠给了自己光明,是悠悠的小姨——于荷老师通过网络为小莫筹得了手术所需的费用。几年前,悠悠查出了血癌,在确认治疗无望后,悠悠决定捐献角膜,最后的日子,悠悠由省城来到小镇。悠悠在信中说,自己这一段时间很快乐,小莫很可爱,最后,悠悠嘱托小莫替自己欣赏这个世界绚烂的色彩。
后来,小莫一直打理着悠悠的QQ号,在签名中,小莫写着“我们一起看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