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广播台
广播台右侧结束

主题: 老王轶事

  • 逍遥谷01
楼主回复
  • 阅读:3132
  • 回复:5
  • 发表于:2013/7/20 22:21:09
  • 来自:陕西
  1. 楼主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山阳社区。

立即注册。已有帐号? 登录或使用QQ登录微信登录新浪微博登录

(一)过生


  六七十年代那个时侯,生活困难,人都没啥吃,农村更是苦焦,在公社工作特别艰苦。老王那个时侯在大屯面公社当的是生产干事,当时公社吃香的是文书和武干,生产干事要权没权,给人办不了事,到阿达去没人看得起,吃派饭也没人给你另外做,家常便饭,群众吃啥你吃啥,天天都是稀汤薄水,吃白馍和捞面十天半月也就一半回,乃人真的受不了,加上农业学大寨,大干加苦干,两个六点半,中间一顿饭,干部和农民一样干活哩,还要开会学习,起来的早睡的迟,你没有个好身体确实不行,就是有个好身体也给你拖垮了。老王在公社干的时间也常了,也算是老油条了,没架子,日巴欻,连谁都好,给人办事也热心,脚勤,也就是图个嘴上少受些罪。春季里乃一阵子青黄不接,好一向都是稀糊汤,菜菜水饭,棒棒杂面,老王实在有些挨不起了。那一天公社领导安排下乡检查,老王把任务一领,包包一背,早早就起身走了,先到和洛南丹凤交界的喔曹潭村,大约也就是小晌午的时侯,寻着田支书老汉:老田,咱赶紧把这事情一说,我还得赶回去,家里有些事情。老田一听,这家伙屋里还在喔磨子凹里哩,眼看快晌午了,要回去,还有几十里路哩:“哎,你到底有啥事哩么,眼看就到吃饭时间了”,老王默了一根纸烟功夫:“我老婆前日个跑十几里给我打电话,叫我今日不管咋回去一下”,“乃屋里还有啥事情吗?”“没有多大的事情,但得回去”,“到底啥事嘛?”,“不好说——————”,“咋不好说嘛?”“唉,——————”,“你看你才是个嗤麻乎,咱两好的跟啥一样的,有啥不能说的!”“唉,唉——————”,“你倒唉怂哩么唉,有啥事情克哩马嚓一说不就对啦,嚇嚇囔囔的,真真是个难日管!”“你不知道,我今过生哩。”老田把大腿一拍:这怂大的个事情,过生就过生么,就搁咱屋里过!老王嘴上装的呆呆的,还佯意思让了几句,“让怂哩么让哩,就这事情。掌柜的,你把咱样当给外孙子送满月的喔头绽面舀上一升,搋得硬硬的,再到鸡窝里看一下,看能收几个鸡蛋,不够到他二娘喔达再借上几个,今晌午把饭做的谄谄的”,老田还出去赊了半斤散酒,这一天这生日过得嘹的太太。
       轻易不喝酒,半斤散酒把俩人都咥高了,当天晚上就在老田家歇着,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的冷怂呀,只图吃面哩喝酒哩,这还有一个村的任务没完成哩,赶紧走。起来把包包一背,快马流星约摸两个钟头就来到了鱼家山村,寻着支书鱼莫水:老鱼,我给你把事情一说,我还要赶紧走哩!老鱼慢腾腾的说,乃你急啥哩嘛,这眼看就到吃饭时间了,你瞎好弄的吃了再走么。“不是——————-,我老婆前几就打电话叫我今儿个不管咋都要回去搭一匝——————”,老王又如此这般的给老鱼讲了一遍。这老鱼跟老田不一样,大小的事还得婆娘做主,说:“你稍稍等一时”,跑去给正在茅子尿尿起来刚巾裤带老婆一说,这老婆歪是歪,但明事理:“看伢老王啥时能在咱家过一回生,瞎好是公社干部哩么,谁出门也不能把锅背上!”婆娘一搭话,老鱼也想跟上沾些光,就顺势把老王给留下了。这里老鱼婆娘把去年晒的干干萝卜,北瓜,豆角,洋芋片片见样都泡了些,拿葫芦勺舀了些黄米、粘小米和末末糁子,还跑去问:“老王你吃我喔豆角籽哩不?”老王连声说:“吃哩吃哩啥都吃哩”。这婆娘就给锅里添了多半桶水,把黄米小米末末糁子小豆黑豆四季豆蛮豆子豆角籽都放了进去,锅底里架起疙瘩火,一会儿就闻着爨爨的了,这就是山里人待承客人做的焖饭。锅里焖饭焖着,这里老婆张罗着沓蒜哩剥葱哩炸辣子哩调凉菜哩,也没要了多长时间,老婆就喊:“对了,拾掇咥”!

      这里老鱼把老王招乎坐定把筷子拿起,还没夹起几口菜,曹潭村的支书老田咋给跑来了:“我离老远里就闻着一股子爨气,你今弄啥哩,吃的恁好?”老田拧过身子:“咹,这老王还在这哩”,老鱼赶紧起来拿了个板凳:“快坐,快坐”,“你今到底弄啥哩嘛?”“没弄啥,没弄啥————————,老王今过生哩”!“胡说的啥话!老王夜(昨)里在我屋里刚过了生日,今日又在你这过生哩?”一听这话,满桌子人都楞住了,齐磨磨的都看着老王,“——————,唉,你都不知道,老人乃个时侯生我呀是立生,难产,从头一天生到第二天,没咾我就过了两天生”!

(二)回 家


上次说到老王过生的时侯老婆给他打电话他没有回去,心里也实在有些感觉到过意不去,加之也差不多有两月没进过家门了,屋里养了三头猪,两头牛,三个娃两个上学了,一个三四岁了,正淘气着哩,老婆还要在生产队上工,实在是苦了她了,靠咱给她帮忙也是靠屁吹灯哩。这都放一边哩,几个月啦谁没见谁面,还确实是有点想了,不行,这不管咋都得回去一下。但这要人家领导请假哩,你还得有个理由,咱总不能说老婆想咱了,也不能说咱想老婆了,你才两个月没回去,人家阮甲和都快半年啦没回去,前晚上邱书记还在会上叫大家向老阮学习哩。把他家的,这到跟领道咋说哩嘛……,把脎挠了半天,一辈没说过空话,还真格把人给难昌住了。唉,有了,邱书记前日个说他老婆还想养一两头猪哩么,就说回去看老母猪下娃了没有,他肯定给批假哩,行,就这样说。跑去搭了一匝,把人就把作日塌了,才批了多半天假,还得先到葫芦八大队把鹰嘴石的农田基建检查安排好,下午四点回去,明早十点准时回公社开路线分析会。行,这还算领导把咱照顾了,给婆娘说以后下了猪娃不管咋要给邱书记少算上一块钱。时间恁紧,乃就赶紧拾掇走,前一向从小蒜窪队里还弄了四个锨把三个锄把两个镢把得掮上,还有找供销社詹主任批条子买的二斤红糖一斤硷面一节子一米的凡立丁三个日本尿素袋子得拿上,还得给娃买上五毛钱的洋糖,行囊还重重的,一阵子快马流星,还把人弄得气喘吁吁的。到葫芦八大队朴支书屋里把东西在房墹子一放,,很快来到鹰嘴石闸沟造田工地现场,接住支书老朴的大锤抡了一阵子,然后接过老朴的旱烟包子,各自卷了一根烟救着,从腰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包说:“这是你给的乃一张饲料票换的粮票,日他妈,寻这个寻那个,把人脸就看咋啦,一共是四十二斤三两,你点嘎子。”“点怂哩么点哩,这就把大太太的事给办了,把你害的,把我怪的”老朴作了个鬼脸笑着说:“乃你还有啥事情”,“邱书记叫我来把你催一下,说进度还是慢”,“还慢?两头六点半,中间一顿饭,把人腰弦都咥断了,再加上给了销粮都二十几天了,差不多人都没啥吃了,还说慢,乃到咋弄哩嘛!”“甭熬煎,你先扛上几天,我回去把这情况汇报的说一下,领导人家对你还是很好哩”,“这我知道,那行”,“我还请了半天假,四点走,明十点到,现两点过五分,再干一阵子”,“算毬子啦,你走,回去还有几十里路哩。我屋里钥匙在门脑子头起放着哩,楼底里挂的笼里有包谷馍里,你倒些煎水,一吃一喝,先朝回走,工地上事情有我哩!”

    从工地上朝回走,一边走一边想,今儿个这事还顺利着哩,到老朴家里,从半空里挂的喔条子笼里摸了一个小洋瓷碗恁大的包的豆馠子的包谷馍,用手掬住,边走边咥,还胆怕把豆馠子给洒了,心想这路上还得尺子量宽些,拿的这些东西样当都咋弄哩,锨把得给队长一个,锄把得给会计一个,镢把得拣粗粗的一个放门后头;凡立丁给老婆轧上一条裤子,可怜给咱吃了苦了,日他妈的手工就得一块二;喔尿素袋子叫老婆给咱纳上一条裤子,把裆铰的宽宽的,穿上凉快,得买上一包子煮蓝,把颜色弄得深深的,甭象喔邱书记他婆娘嗇怂,一包煮篮用了一半剩了一半,煮的喔土不溜毬的颜色,纳的喔裤子叫邱书记穿上只洗了一水,尻蛋子一边是日本,一边是制造,交裆前面净重50公斤,看去显的太……,这一路走一路想,没觉着走了几十里,把他家的,这咋快到屋里啦哩!
    这老王家是住一较高的台台子上,几个放牛娃子离老远里看着一人肩了一捆子啥东西哐哐走过来了,细发一看像是他叔,有人就高声喊:挡娃娘,挡娃娘,我叔回来了!老婆刚在猪圈里出粪哩,觉着好像是一个圪蚤鉆到裤裆去了,污螋得很,就跑到茅子把裤带解开刚想把圪蚤放走,听着有人喊叫哩,脊囊抬起来一看,就是咱喔鬼回来了!赶紧快快跑回屋里,罄哩哐啷把箱子开开,把染得蓝篮糨得硬硬槌得板板的那件粗布衫子一套,扣閅子都没扣齐,又跑到灶房,舀了一马勺水,拿手给头上撩了几把,拿木梳搂了几下,刚出了门,掌柜的就到了墹子底下了,脸上的红晕逗留了几秒钟,随手接过了东西,一进门就用脚后跟把门“咵”的蹬上,没等得把锨把锄把镢把靠下,就连拉带磨连爬带滚上了炕……,三下五除二,草草事毕:“你看我鬼噫,咋忘啦问你吃啦没”?赶紧舀两葫芦勺面,倒了半碗水,用手和了几下:“唉!你看我鬼噫,咋忘啦洗手呢”!这才看这碎娃子还不知道啥时侯就靠在门框上眼窝睁得跟铜铃一样。管你鬼不你鬼,先把洋糖给我娃,碎娃子接过糖块,一个劲在他脸上盯,就像见了生人一样,娃也不知道是隔的时间长了,还是想炕上的事情,管毬他哩!婆娘把捞面端来了,接过碗来用眼窝给她说:今黑来你小心着!
    一阵无话,给老婆说我去到猪圈给你出粪去,老婆心想这活太重,伤人,晚上还要出大力哩,算啦,你把乃一罐尿给咱倒到自留地里去,回来就黑了,行,我就去。这里倒尿去了,乃边碎娃又跑回来说:妈,我外爷来啦。

    话说这娃他外爷也就是老婆他大不是老婆的亲大,老婆是他碎碎要下的女子,老人一生没成起家要了这个女子抓养长大嫁给老王,所以俩口子对老人一直很好,靠隔两三天就弄些好吃的叫娃拿去,乃个时侯困难,吃的紧张,无非就是蒸馍锅盔饼子饼干面包红糖洋糖茶叶纸烟卷烟白米白面菜薯之类,老人也经常过来住上几天,谁知这次来的却不是时侯。原来这老王他大只给他分了碎碎三间房,说是三间房,其实才是一丈的进深七尺的开间,还没两间房大,一边是灶房,一边盘了一个大炕,一家五口子冬夏就焪在一个炕上,多亏娃还不太大,老王回去了就和俩儿子两睡一头,他妈搂着碎女子睡一头,到后半夜了才慢慢溜过去稍微挨嘎子,俩人都趁住气,不敢有啥响声,有时回去一做活,人困马乏,还把大事给忘了。特别是乃两个碎怂小子,你稍微有点不对,他俩喔眼窝先睁的跟铜铃一样。记得有一回是擦黑回去的,给仨娃把洋糖一发,给俩碎怂一人多买了个作业本:你两早早睡去,明早早早起来到学里去。到后半夜悄悄溜过去上来刚慢慢动了三四下,老二就爬过来拿手一摸:你(们)弄啥哩!把他气得“飙”的一耳光子:“日你妈哩”!老二可怜灰溜溜的滚过去把脎一蒙,老大在被子窝里爬到耳朵跟前说:“我说叫你嫑过去嫑过去,在这岸把被子一撑看得显显的,你要捎轻的过去,看挨上了没有”?闲话少说,这今黑来这睡觉还是个问题,当老王从自留地里倒尿回来一看娃他外爷来了心里也就蔫了一截子了,这才该祟哩,謀的酽酽的,你老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到今黑儿来,这倒咋弄里么,但不管咋说还得把老丈人招乎好,老人也可怜,也多日子没见了,也想了,好好唠一阵子,到黑来再说。就去代销店掏一块六毛钱买了一瓶小角楼酒,老婆用小蒜炒了一盘鸡蛋,一盘酸菜,一盘洋芋丝子,爷父俩一人一盅,没试着把酒咥完了,老人也有些迷迷糊糊了,娃们也都睡着了,老婆说你把老大给拤过来我娘们仨睡火眼头这头,你爷儿俩把老二搂上睡乃头,拾掇睡,明儿还要上工哩。老王嘴里说行乃咱都睡,实际上却是慢慢腾腾的,磨磨蹭蹭脱鞋上了炕,靠在背墙上一个劲吃烟,等着老人和娃都睡着了,才嘟嘟囔囊的说这炕咋不热呢,老婆说:“恁热的炕你咋说不热呢”,“就是不热么”,“乃你说咋弄哩,还是叫我下去烧尕子……”,就起来把鞋靸上出去到炕筒眼子跟前,说:“我寻不着蘘柴,也寻不着疙瘩柴”,老婆说:“好我的爷火神哩,你咋连柴都寻不着” ?“就是的么,你得下来给我帮个忙嘛”!“人

困的跟啥一样,我裤子都脱了”,“搞的穿上下来给我寻尕子”,这里老婆刚一出来到炕筒眼子跟前,那里就一捕子抱住手就去摸腔子解裤带(其实就提的裤子没巾裤带),嘴把嘴早就堵住了,蘘柴也不寻了,硬柴也不寻了,可是忙乱之中没法弄,老婆个子太低,他个子高,整整差了一尺二寸三分四厘五毫六丝,把他家的!连忙拿脚把烧火坐的用柳树根片成的墩子勾过来,把老婆搊的立到墩子上,老婆还没立稳,“窟通”一下,不知劲大与小,墩子滚了,老婆打了个趔趄,一下子戳到心口上,胃脘整整疼了三天!



(三) 

      上回说到老王回去以后,心里想得美美的想和老婆亲热一下,谁知道回到家里情况不允许,没法弄,心里总是不谄活。老婆心口被戳了以后,疼得一晚上没睡着,第二早起来还是上农田基建工地去了,娃上学去了,老丈人也回去了,这咱也该回乡上去了,可是这日他妈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回来啥啥没弄就走了心又不甘。不行,得想办法!说着从项锅子里取了几个温不腾腾的牛心柿子边吃边走,跑了二里多路到腿瓣坪修地的地方,离老远里就喊生产队长:“牛娃子,叫你挡娃娘回来给我取个啥,我走呀!”“取啥哩嘛?活紧的太太”,“她把我草帽子放阿达去啦,叫回来给我寻一下”,“冷冻时天的要草帽子弄啥呀”,“————-好娃哩,打钎子放炮用哩”,“乃行,叫给你回取去”。老婆跐跐逶逶就不愿意回去,心里想你倒捎轻怂里嘛捎轻哩,你没看人成怂拉嘛!可是当着恁多人的面,又不好说什么,俩人一前一后回到屋里,婆娘气得一进门就到炕栏子一靠,裤带一解:“接给你这草帽子!”老王脸一红,赶紧给老婆把裤子一抹:“你疺啦,嫑动弹.”一阵轻手轻脚,把老婆惹得直吭哧,有了些感觉,心口也舒坦多了.正在关键时刻,他猛的一想,这九点公社还开会哩,顿时一落千丈,蔫不溜球下了阵来,把老婆气得眼泪在眶眶里直转:“你日你婆日弄人是欻哩嘛,快避!”
      干了错事,不敢顶嘴,蔫不溜球佯佯而去.到了公社,去邱书记房子刚说下一月母猪要下崽了,邱书记把手一摆: “你先嫑说喔闲话,有了紧任务了”,老王一愣,还没等得问哩,邱书记就说:“姚墹子大队喔姚怀松投机倒把贩卖满山跑茶叶,派出所叫整材料哩,这狗日的听着风声跑了,你把大队民兵连长厮跟上到西安逮去,明早就走,要保证完成任务哩!”老王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日他妈我一辈子都没到西安去过,这任务咋完成哩嘛?一听邱书记没得商量的口气,去就去,怕怂!
        第二天早晨鸡叫头遍,民兵连长姚涂风就在窗子底下“老王、老王”叫哩,伢喔到城里的班车日他妈半夜三点就要开走哩,俩人到车上早已坐满了人,只好站下,半路里车又日塌了,连修带耽搁,到城里就九点多了,赶紧就买去西安的票,排了半天队,到跟前啦,没票!嘫了半天说我俩有特别任务哩,卖票的婆娘黑脸封下:“等着,看一会加车不!”后来加了个卡车,是嘎斯车,上了三四十个人,司机过来拿摇把窟嗵嗵一摇,车发不着,又摇了三下才发着,日日晃晃开走了,车进构峪,翻麻街岭,盘山路弯子绕得大太太,盘了七八十匝才到岭头上,往下一看,我的妈呀,那边比这边还高,再从这儿翻下还得了!只见喔车一阵子仄愣过来啦,又一阵子仄楞过去啦,稀乎把人吓死了,这日他妈真是给人收魂哩。车过黑龙口不远,司机就把喇叭压的“嘟—嘟—”直响,只见路边三间带有挑檐挂着包谷穗穗柿饼串串的屋里出来一个女子娃,穿的红灯草绒衫子,骚轻蓝裤子,人到路边,车刚停下,那女子说:“我妈还要去哩”。司机把脸一变:“你妈倒去弄啥呀嘛?这才是得————,那就走!”车上这时有人叽咕说喔女子是有名的“司机他妈”,交往的司机最少能拉咱这一卡车,屋里喔汽油、手套多的太太,包谷、麸子、豆饼吃不清。那女子和她妈上了司机台,司机又窟嗵嗵把车摇着了,上来对老婆把手一摆:你坐边里去!这娘们俩又下来,女子先上去坐到中间,脸只红了一秒钟又成了原样子,她妈笑眯嘻嘻地下来又笑眯嘻嘻上去,把门一搕没搕上,那司机把胳膊跐过来把门一掀一搕,胳肘子一出劲,刚刚碰在女子腔子上,手再往过一抽,趁她妈拧过去看门哩就摸在女子的大腿根,她妈刚往过一拧,就顺手一拉档,一踏离合:走!
        车进峪,入峡口,上十八盘,翻到秦岭半竿里,车又日塌了,那司机说得下去修一下,叫女子他妈把方向盘抱住:你千万不敢动,一动车就跑了!他拿了一块子油布给女子说咱俩下去拾掇去。“你们车上的人都蹴下,立下车肯晃,把车立翻了咱都没命了!”司机把脊囊奓起来给车上的人说。他先把油布铺到车底里,叫女子仰板睡下拿两手把油箱两边的一个啥嘴嘴捉紧,只见他把裤带一松拿个扳手钻进去了......。老王厮跟的姚涂风从车厢缝缝子偷的一看:我日他妈,脚后跟冷怂动弹哩!车上“轰”的一声都笑了,那司机脚后跟也不动弹了,出来把裤子拉锁一拉,板下脸说:走!随后爬出来的女子脸一直扑红扑红头却没低径直上了司机台。
        车进张坪出九间房,一路无事,到西安解放门车站就麻岔眼子快天黑了,到旅客住宿介绍站那白毛老汉一看介绍信是特殊任务就知道是逮人的:给你俩安派到八姐妹旅社。把条子一拿,没走两步路就到了,一登记在厕所跟前哩,也没弹闲,一人一黑来一块二,押了十块钱。老王说咱这么出去吃饭走,一个蒸馍二两粮票五分钱,一碗面二两八分,两人吃了五个馍、六碗面,美美咥了一顿,姚涂风边吃边说叫我回去时不管咋买俩馍给我婆拿上。吃毕了俩人回房躺下,老王说:“涂风,我一辈子到西安来是头一回,这逮姚怀松全凭你哩”。涂风说:“不咋,我大碎碎就把我引上在西安要饭哩,巷巷道道我都能摸着,后来我还在这达买过瓜子花生,能认得几个人,叫给咱帮嘎忙”。“乃就嘹,咱明儿个咋弄里?”“明儿咱先到火车站钟楼圆圈转一下,看碰得着?”“那行,睡。”一夜无话。
        第二早麻麻明,俩人就起来了,在火车站转到小晌午,连个人毛都没见, 姚涂风碰见了一两个狐朋狗友,给说姚怀松是电光脎,老鼠眼,嘴唇厚厚的,耳朵差一豁子,见了就给咱挃住。俩人又往钟楼走去,在兀达转了几圈子,也没碰着,心里恼颡日塌了,这时姚涂风单猛子往过一拧:“喔不是喔瞎怂!”“快撵!”跑了冷怂远一节子,到跟前一看不是,还多亏没动手,要不然还把乱子咚下了,老王这才觉得急尿了,四到处找不着厕所,看那边有个小巷子,刚掏出来,旁边过来一个穿黑衣服的:“弄啥哩!这地方能尿尿?赶紧装回去”。老王脊囊仰起白了一眼:“我把我看嘎,咋!不行?”那人眼窝睁得跟牛环一样:“我是城管,再捎轻就要罚款!”再往前走了一节子,实在憋得不行了,走到两棵大树跟前,看旁边没人,又掏出来,还没出来一点,又来了一个穿黑衣服的:“弄啥哩!我是城管,尿尿罚款!”“我还没尿出来哩就罚款?”“滴一点罚三块!”“这咋还和喝酒是一个罚法?”“少皮干,快掏钱”!跟前来了许多看热闹的,只好自认倒霉,倒还有个好心人,把他俩引到了不远的公厕。尿毕,老王叹到:日他妈啥怂西安市,尿尿都没地方,刚掏出来一看是个城管,再掏出来一看,还是个城管!姚涂风把头摇了摇:伢还是西安市,伢喔茅子都拿喔白砖贴得白生生的,把掉下来的喔两块子拾回去贴到我屋的锅台上,那才嘹的太太!
        黑来回去,老王说这日他妈在城里跑了一天屁屁没抵,涂风说我明儿把你引到长安县去一下,老王说,行,这是狗戴罐子冒碰哩。早上起来,俩人坐车到县城把旮里旮旯跑了一遍,见人就打听,仍然是老汗穿的大裆裤————-毬不顶,月里婆娘把娃折了————-坐了个空空月子。半后晌了,老王着气说:走,回!到车牌子底里没多大一会儿,车来了上去坐下,前面坐了个五、六十岁的老汉,提了个长虫皮布袋,坐了一站路,上来一个幼年妇女抱了个娃,没处坐,车上的人一个大眼瞪小眼,没有人让座,抱娃的女的只打趔趄,那老汉实在看不下去了,起来说:娃,你坐这儿。那女的连声说:把你害的,把你害的。这时卖票的女子感激的说:“你老真是雷锋式的人”。谁知这老汉给躁了:“日你妈,你才是雷锋式下的!”原来这关中人说话“日”和“式”不分,“式”就是“日”,“日”就是“式”。车上的人都说娃没骂你,是夸你哩,是口音的问题。卖票女子连忙说:“就是的,就是的,真的不是骂你哩,我再给你老解释解释”。老汉这一听明白了:“好娃哩,我弄清了,行了,你也别解日,再解我也日不了啦”。这一下那女子又不行了,说老汉在她跟前要欺头哩,你看这日和式弄出来的事情麻烦不麻烦!                          ,
        跑了一天把人乏日塌了,一下车进门拉开被子扳倒脊囊就睡,好像做了啥毬子梦,忽的一下醒来,拿脚把涂风一蹬:“走,到汽车站看走。”“都十二点了,出去能顶怂!”涂风皮皮囔囔不想去。“快起来走!”走到解放门汽车站后门旁边,那涂风用脚把一堆烂纸箱子一踢,纸箱子里传出一声叫唤:“啊!你日你婆这一下把我踢日塌了。”涂风一听声不对:“姚怀松,你日你姐在这达哩?”把纸箱子一刨,电光脎,耳朵少一豁子,原装货的姚怀松!寻人不贴等人,瞎猫逮住了死老鼠。老王说:“快拿绳把这怂捆起来,小心跑了”。 怀松说:“把我饿日塌了,冻日塌了,先给我弄些啥热汤喝嘎子,跑不了,就样当回去哩。涂风,看在你碎碎吃过我妈奶的份上,你把我保住”。老王给涂风挤了个眼,叫拿手拉紧:你瞎怂还想喝汤哩,给你买几个馍吃嘎就够你的八两三了。走,回旅社!
        原来这姚怀松家伙把山里的满山跑茶叶贩到耀县喔山里去卖,弄出事情来了。啥叫满山跑茶叶?就是南山人把山里的不管啥树叶叶子、草蔓蔓子都捋下来搁到锅里一蒸,叶叶蒸熟了趁热拿手在磨扇子上一揉一搓,晒干装袋就成了名牌茶叶,这里头有黄芩叶子,柴胡叶子,没核梨叶子,神仙草叶子……等等,这些人喝了不要紧,但有些瞎怂人把漆树叶子和其他有毒的叶子也捋了进去,人喝了脸肿、浑身痒、出水泡。姚怀松就弄的这瞎瞎茶叶,在耀县瑶曲山里头把人喝日塌了,叫伢给逮住了,黑来美美挕了一顿关到牛圈里准备第二天送到派出所去里,这怂半夜翻墙跑了几十里扒火车皮溜到了西安,浑身没有一分钱,连饿带冻,正熬煎咋得回去哩,到叫这俩逮住了,濞往嘴里流哩————顺茬,那还跑啥哩跑哩?老王说:“再是这了那就嘹,那你也别跑,给你买的吃饱,车票一买,咱明儿回,叫我俩把差交了,你可不敢日弄人!”姚怀松连忙说:“毬都有良心哩人能没良心!你救了我的命我能给你撂麻达?谁再跑谁就是野汉子日下的!”姚涂风说:“老王,我哥把话说到这达啦,咱就相信他一回”,老王说:“行,那咱睡,你俩睡一床上”,只见他把他睡的那个床挪过来踅不浪给门口一闸,衣服也没脱就躺下了。
        睡了屁大一回儿,老王说赶紧快起,五点了,要去买车票哩,三人到车站坐上六点半的头趟车,快一点了才到城里,没出车站就上了回大屯面的车,到公社就快黑了,邱书记房子的煤油灯都点着了,老王兴匆匆敲开门说我回来了,任务完成了,邱书记也没看出高兴的样子,脸板得平平的说:“姚涂风,你把怀松带回去,今后在不要胡弄了”。这边示意老王坐下,倒了一缸子水,发了一根宝成烟,缓缓叹道:“你走了这几天,形势变了,阶级斗争不搞了,学大寨不学了,人口外流不管了,下一星期就要把地和坡分到户,牛、场面、保管室、树都要买了呢!”老王一下子发痴了:“乃是咋弄着哩?”“咋弄着哩,上面的政策,一刀切!省上新来的任重书记说农田基建把农民给的太扎了,要叫农民休息哩,过去公社办的学习班立马解散,还要追究领导的责任哩!”老王一听心里酸溜溜的,为了农业学大寨搞农田水基本建设,邱书记一年要用坏三把钢板铣,磨秃两把洋镐,光黄解放鞋一年就穿烂十来双!早上六点二十广播响了,邱书记已从全公社十个大队的农田基建工地跑了一匝。几个月不回家,婆娘来寻来啦把门关住不敢出来,叫炊事员给寻了三十块钱下的吃了一碗面送到车上买了车票回去了,这么好的干部一下蔫蔫子了,老王心里也像毬戳哩一样。
        一个月后,邱书记被调到了县乡镇企业局当了局长,两个月后地分完,牛卖完,一夜退到解放前。公社来了年轻的书记、社长,大队要换成村了,公社要换成乡政府了。有一天通知来了,调老王县到县乡镇企业局担任办公室主任,一下子把老王给蒙住了,这是咋弄着哩?新来的韩书记说:“咋弄着哩?工作需要么!调到县里啦还扳扯啥哩。”手续交清报了到,见了当局长的邱书记,脸黑了,人瘦了,忙问:“你这该轻省了咋成这向了?”邱局长说:“唉,我算把世事看清了。现在啥也怕弄,把事情维持住就行。叫你来的意思是这:这一摊子还很麻烦哩!这乡镇企业局上头扶持哩,还有些钱,几个副局长和办公室主任是通通,贼日的怕怕太太,吃饭招待掏窑磕皮,开假假发票,过河沟门子都夹水哩!你来把这一关给咱把住,把这些瞎怂治一下。你再把老婆弄上来,一月给你报三十块房钱。”老王点了点头,脸上给邱局长说我明白了。
        乡镇企业局是个红火地方,办的有厂子,能安排人,上头拨有扶持款,底下交有管理费,几个副县长还争的管哩,过几天就有县上领导打电话说要来检查工作,来了就要吃;部局领导要安排刚转了户口的婆娘和娃,要请的吃;底下乡镇企业要争取资金,更是下大茬请的吃。邱局长伤了肾经,不愿多见人,见吃就避,去了也不喝酒,老王就刚好补了这缺。两个来月,把脸吃得红光满面的,把开支的漏洞堵得死死的,邱局长暗里还给说只要不吃局里的,你吃去,喝去吧,把在公社失去的损失补回来。时间不长,就把地区招待所、丹江饭店、服务楼、电力局招待所等地方吃遍了,后来新开的州城饭庄、州城大酒店,尽管是私人开的,但装修得环境好,档次高,服务员漂亮,也就慢慢转移到了这里,酒也从绿棒槌喝到长脖项,从长脖项喝到一百多块钱的剑南春、茅台和五粮液。那时老婆也搬上来了,在窑头租了一间房。每次吃毕,他都要把印有广告和电话号码的一次性餐巾拿回去一沓子,老婆说这公家人咋是这样子,恁好的布擦一回嘴就撂了,不理会细发。开始把几个沓起来一纳做抹布,洗锅洗碗,但还用不完,心想这绵绵的,给她和老汉一人缝了五、六个裤衩,穿上谄得太,比前几年尿素袋子缝的裤子还嘹。一天晚上,曹潭村原来的支书田老汉和鱼家山村支书鱼莫水看邱书记来啦,几个人整整谝了一后晌,一阵子笑得哈哈哈,一阵子眼泪流得汪汪汪,邱书记说:“今日甭回去,下午去州城饭庄吃饭,老王你陪他俩喝酒,我不敢喝,咥美!”那天老王喝得多的太太,永没醉过的他给醉了,醉得成了一滩泥,什么也不知道了。邱书记叫人赶紧送到医院,医生一看一听,说先去打针,急救室护士不耐烦的说把裤子给脱了,裤带一解,裤子往下一褪,尻蛋子四个大字:请君品尝!护士一下子燋了:“翻过来”!翻过来又是四个大字:欢迎再来,还多了个电话号码————09149494250!
        十来年后,从北京儿子跟前回来的邱书记,在望江楼河堤上见了拄着拐杖一瘸一跛说不来话的老王,百感交集,老泪长流:“好兄弟,你是替我得了病的啊”!


  
  • shop-698558
  • 发表于:2013/7/21 9:48:38
  • 来自:陕西
  1. 沙发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好兄弟,你是替我得了病的啊”!
  
  • 周知
  • 发表于:2013/7/21 18:43:45
  • 来自:陕西
  1. 板凳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很真实,方言驾轻就熟。

  
  • 山阳在线
  • 发表于:2013/7/21 19:13:12
  • 来自:陕西
  1. 3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过瘾
  
  • 幼稚木
  • 发表于:2013/7/22 14:35:49
  • 来自:陕西
  1. 5楼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不介意我猜一下,楼主是稀汤县端平镇照影村吸溜组喝家咀人士,又得是姓郝?
二维码

下载APP 随时随地回帖

你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微信登陆
加入签名
Ctrl + Enter 快速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