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碎流年记_天竺文学_山阳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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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4/6/3 16: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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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碎流年记

许久未沾染过文字，好似面对许久未见的朋友，再重逢，惊喜之余，免不得隔着一层轻纱薄雾。好在与它算得交情深厚，几番搁浅，再拾掇起，亦不陌生，只是少了笔端生花的妙处和自在。

这一年，很多事，之于自然界生物，沧浪之涟而已。于小我和个体，这无疑是一场风暴与海啸。

一 、婚事。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匡匡《时有女子》

无数次固执地想要规划的人生，把握生命，仿佛过什么山，淌什么河，观什么景，都是可以人为预设和把控的。事实上，如此偏执与古板让自己错失了许多风景，那些本该一路捡拾的快乐与惊喜都被当成了负担和责任背在肩上，前路漫漫，疲惫难消。

也不止一次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书不出不谈恋爱，不过28岁绝不踏入婚姻的围城。但是，这一年，2014年2月28日，自己是那样安然地把手交给一个温暖的男子，从一个人的轻舞飞扬过渡到两个人的魂牵梦绕。

事实上很多事情并不冲突，就像我们可以趁着洗衣服的空当儿，把院子里的花浇了，把电饭煲里的粥做熟，把弄脏的拖把涮干净，也顺带把指甲缝里的污垢清除，让一双手在劳动中还能白白净净。想来，万物归其有序，花自开落，水自飘零，一份悠然心境，能观非常之景，更得意外之喜。我们的生命无法预知和设定，它充满了玄机和奇妙，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当此时候，只需乐天安命，御风而行。

不过是尘世中的平凡女子，一生所求亦不过安然与静好。那个他，不是骑着白马的翩翩王子。我们有着同样艰辛的过往，同样执拗的性格，同样自尊的灵魂，同样奋斗的青春……他不会制造意外惊喜，手捧一束鲜花搏你一笑。亦不会甜言蜜语，俯首帖耳，让你如沐春风。他是会用恰当而温婉的方式让你发现自己的不完美，并提出建议如何改善。他是会提醒你做好一些准备，以轻松越过那些生活中的暗流和陷阱。他时有霸道和孩子气，却并不讨厌，那只会让你感到心安和踏实，因为爱而在乎。他的敏锐和幽默恰逢时候，总能在平常中制造出一串串欢乐笑声，让你一身轻松。

纵容的爱情使人霸道，乖张，乃至歇斯底里。好的爱情使人温暖，幸福，充满向上的力量。那个他其实你真的道不出什么好与不好，但他恰是你生命独缺的一部分，当你找到时，两份残缺就能合成一个圆满。你是爱他的优点和闪光吗？不，有时候那缺点似乎显得更可爱一些。哪怕他面对你也有一丝忐忑和不自信，但每当与你对话时，便又恢复了自信，让灵魂和灵魂得以平等地对流。而这，恰是我在意和珍惜的。

于我这样自由散漫的女子，生命无疑是一次次冒险，对爱情的态度亦是如此。似乎身边一直不乏优秀的追求者，有些能让你感动到哭，偏偏最终的选择却舍近求远。两个人，一个在陕西，一个在西藏，相识三年，匆匆三次碰面，第四次再见时候，便论及婚嫁，铁定心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无疑，这又是一次冒险。天知道在此之前，自己从未想过那么早涉足婚姻，虽然27岁的晃荡青春已晃荡不了几年。

那么远的距离，因为沟通不畅，多有误会，亦受过不少委屈，暗地里抹过几多眼泪，偏就嘴硬着僵持着，彼此一度错失在边缘。终于，熬到年尾能够见上一面的时候，相见倒有了永别的意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早早到了机场侯机室，明明是要狠下心道别的。然后又是在怎样焦急和等待中，期待那个人出现在视线之内……直至那个期盼了许久的人真的走出来了，脸上挂着疲惫而温暖的笑意，然后你不自觉地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然后你们紧紧相拥……于是你才知道他为了急着见你，连行李都未取就跑出来了。最后他还不得不与安检人员说尽好话，再过一道繁琐的安检门才得以成行。在一旁看他一本正经地与工作人员解释和理论，脸色也因激动而泛着潮红，样子憨实又可爱……于是你的心就融化了，上一刻的拥抱就有了生死相依的味道。然后一路上，他都在兴奋地告诉你他的规划，对未来的规划，对家庭的规划……所有的规划中你是不可或缺的重心，仿佛他所有的希冀和幸福与你休戚相关，唯有你的参与才能圆满。摆在眼前的困境，未来的困境，他比谁都清醒，早深思熟虑过，一一列出，也设法一一应对。

是啊，有什么困境是两个心心相印的人所不能克服的呢？这次他回来，决意要给你一个交待，把事情定下来。他那样坚定，以至于你的退缩瞬间崩塌。既然决意要订婚，又何不捅开那层窗户纸，索性把婚礼一起办了呢？是的，距离，又是距离，下一次相聚，该又待来年了。既然皆是两情相悦，又有什么好刻意的呢？在安妮的《月棠记》中，两个看起来保守的人在相识15天后闪婚。婚后那名叫重光的女子很快怀孕，两人相安相伴，生活平静。世间任何平常而美好的事情，也就是如此模样了。而我们呢？相识三年多，此前相聚的日子加起来还不足15天，时间不等人，缘分也不等人。爱就爱了吧！把你手交与我手，把你心交予我心。没有浪漫的婚礼，没有嘈杂的喧闹，只静静的，两个人，痴痴地相望着，宛如陌生，又似是带着上一世的熟悉。

自此，再无他。岁月静好，与君语。似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二、孕事。

我曾祈求过吗？在暗夜归家的路途中，抬头仰望愈来愈稀疏的星空，或倚着山崖老树眺望闪烁的万家灯火时，我是否曾低下头，诚心诚意地祈求：“给我一个可以靠岸的人，给我一个婴儿”

——简帧《红婴仔》。

安妮说：找到一个温厚纯良的男子，与他同床共枕，相濡以沫，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即使一个女子，原本能尽力做到高处不胜寒的华丽，但能带给她安宁的，终还是为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这就是如此朴素而自然的本性。

想来，这样一个人，上帝在三年前就让他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然后彼此又用了三年的时间去确定对方就是自己红尘中苦苦寻觅的伴侣，虽然过程有些曲折，还差一点各自殊途，庆幸未曾走散，庆幸还不算晚。

隔着遥远的时空，两颗心终于感应到甜蜜的滋味，疼痛的滋味，思念的滋味，苦涩的滋味……个中滋味又都是分分明明的爱的滋味。于是这样的两个人终于决定要勇敢一次，冲破重重的阻碍，要生死相依，偕首白头。

在一个沐雨的早春，婚礼如期而至。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婚礼似乎与此般大相庭径，却又如此吻合贴切。身边那个男子，不是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么？你冰凉的手不正是被他温热地握紧么？还有那些亲人朋友，他们发自心底地祝福你们白头偕老，幸福一生。还有接连几天的飘雪，似乎也是天意绽放的礼花。是啊，只因你曾经书写过那样的句子：

走过一个四季的花开花谢

我终于终于找到一种抵达你的方式

你也一定感知到了

你说花一开满就相爱

你看全世界的雪花都在盛开……

婚期短暂，蜜月成了奢侈的念想。浅握的双手也会在某一刻突然攥紧，只因聚散匆匆。不言别离，而别离在即，我亲爱的你，由此而多了一份焦灼和疼惜，连神情也极尽温柔和蜜意。只是这样的疼爱是蛊，会让人中毒更深，会让人愈发不舍。于是，那日日消长的时光也变得残忍起来。哪怕不说话，两个人只是靠在床头翻书，目光流转之间，也多了一层依依不舍。三五日，太短，太短，恨不能勒住时间的脚步，让它慢一点，再慢一点，到乡翻似烂柯人又何妨呢？

在每一个晨起和黄昏，悠然地迈着碎步，在起伏的原上行走，通透清凉的风无孔不入，身边总有一双臂膀揽你入怀，怕你冷，怕你凉，怕你弱不禁风。什么事都不想做，什么人都不想见，就这样黏黏腻腻着，像两只归巢的燕子，日日蜗居在家，但时光还是飞速而逝。然后在别离那一刻泛滥的泪水里，才那样深刻地觉察到自我的脆弱和对另一个人生死相依般的依赖。

一直是在苦里泡大的孩子，任何一种感情都要比常人来的猛烈和纯粹，当然也包括脆弱的神经。直至生命的27年，从苦里泡大的孩子小心翼翼地从上帝那里受到加冕。从此，你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去闯、去拼、去奋斗。有一个男子将温柔地待你，呵护你，无条件收容你所有的悲欢与落寞，你们将一起迎接所有的已知和未知，一起承担所有的风雨和彩虹。那该是怎样的惊喜啊！你觉得已然很幸福，很满足，所以当更大的幸福降临时候，你会忐忑不安，你会喜极而泣。

刚为人妻，又喜从天降地获知自己从上帝那里接过孕育生命的荣光和义务。是的，小生命，两个人的爱情开花结子，一个天使便悄悄降临。两个懵懵懂懂的大男孩大女孩，面对这意外的惊喜，仿佛在一瞬间长大成人，知晓了婚姻、爱情、家庭、责任……一切的枝枝节节，都可以摧枯拉朽，一一梳理。所有的壮志豪情，都可以纷纷让道，止步搁浅。一次次忐忑而又满怀期待地在心底勾勒出天使的样子，未来的样子……一次次嘴角微笑着静静体会，体会这清淡时光的点点蜜意，体会生命每一次蜕变之痛和意外之喜，然后冷不丁会幸福的掉下眼泪。

那是怎样一颗圣洁而柔软的心灵啊！仿佛河蚌体内纤弱的组织，看似无力，却能磨砂砺石，负痛成珠。有时候信步走进田野，看到草地孕育的芽尖，枝头含苞的蓓蕾，哪怕头顶掠过的一只飞鸟，也会把心湿润成三月的细雨。那些日渐蓬勃的绿色，那些绽放的花朵，那些烂漫的春意，无时无刻不让人想到自己腹内同样孕育着的生命和喜悦。于是开始鼻子发酸，喉头哽咽，忍不住便会落下泪来。那是物我生命与物外生命的对流啊！它不由得冲撞着你，感染着你，让你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去聆听自然，聆听自我，聆听生命翕动的声响，聆听生命拔节的力度，聆听生命欣欣然的喜悦。

无来由地世界就换了模样，你再也不是那个横冲直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自己了。走路也不像起先那样冒冒失失，蹦蹦跳跳了。很自然就慢下来，见了红灯也不恼，哪怕街头无一辆行车，也没想过要硬闯过去。就那样悠悠慢慢地，脚步也变得轻缓，似乎每一步都要走出款款的仪态。因为分明有一个生命在体内孕育，分明有一份责任让你必须爱自己。

总是无来由地突然伤感，也突然嘴角弯起弧度，看到漂亮的孩子会忍不住驻足和端详，听到清脆的婴儿啼哭心会猛然纠紧。看到孩子无邪的脸上洋溢着的清澈的笑意，就会爱意融融，眼角泛潮……

生命，生命。孩子，孩子。

原来，真是这样，孩子会让一个女子重生。不论她曾承受怎样的苦难，心头笼罩着怎样的阴霾，这孩子一定是一道彻昼的亮光，一份神性的恩赐，瞬间点燃生命的激情，照彻黯淡的人生。

整整三个多月，这股新生的力量几乎掏空了自己全部精力，呕吐，昏眩，精神萎靡……只怪此前太过透支身体，而今这份罪过也只能咬牙消受了。每一次吐得翻江倒海，每一步行犹如灌铅……一方面想何苦要遭这罪呢？另一方面却痛并快乐着。哦，亲爱的天使宝贝，不论她正承受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是啊，只要你好好的，她愿用生命乃至一切换你今生的康健和安稳。

母爱，是有怎样的弹性和怎样的力度？唯有在孕育生命的过程中才会深刻体会。

吃什么东西都要条件反射地百度一下是否有害，几百条禁忌总要心心念念生怕忘了哪个。一日多食了把杏仁，三五日都耿耿于怀，忐忑有加。事实上强烈的反应使自己根本吃不下什么，稀粥米糊，莲白青菜尚能挑着吃点。但凡加了味精、调料、孜然、葱姜蒜之类的食物，闻着就异常煎熬。难为了母亲和婆婆，天天围着她转，想方设法做出新花样，也不能使胃口好那么一点。苹果吃吐了便有阴影不会再吃，圣女果吃难受了再见就心有余悸。到后来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吃了，倒成了清修之人日日素斋素饭。

偏偏这样的她会有做不完的事情在等着，从年初到现在，似乎每周平均有三四天是在外奔波和忙碌的。婚礼前一天还赶到西安开半天会的节奏似乎成了她这一年生活的节奏。都赶在一起了，不身体力行还不成。每每奔波劳累，忍不住疼惜自己，不止一次告诉自己尽量慢一点，哪怕是少说话，少活动，少参与人情世故，只为保存那么点气力，给自己，也给自己的天使。

好在生命的脆弱和坚韧向两个无极延伸。每一次心怀忐忑去做一项项检查，直到拿回一切正常的结果才粲然一笑。哦，亲爱的天使宝贝，她如此爱你，你是她生命的奇迹。你的坚强，让她骄傲，也让她心疼。

好在一切似乎都可以在五月告一段落，没有了接踵而来的培训，没有了恼人的虚名纠缠，四部文集也出版面世了，那时她可以什么都不必做，只想安静地守着你，好好地陪着你，耐心地等你长大，然后瓜熟蒂落。

为了你的健康，今年不准备再写什么。但是在百青计划文学作者座谈会上，曾承诺给你一份礼物，那就是写一部散文《瓜熟蒂落》，记录你降临人间的点滴。自从知道你的存在，就已经在日记本里断断续续地记录了，后来又列了提纲，隐隐觉得会是一本有意思的书。或许它没有《红婴仔》那样深刻，透彻。但是那是属于你、她、他，一家三口的独家记忆。

这个五月，他终于抽出时间回来一趟，来看我们。又是短短的几天，惜时如金的感觉。或许是时间太短暂，太宝贵，两个人什么都不想做，大多数时候都是静静地相守着待在家里，天气好的时候，偶尔也手牵着手出去散散步，缓缓的，慢慢的，把一条路走到尽头，然后又折回来，仿佛生命也走了一个轮回，再看彼此的眼中亦有了漫漫的水色和的恋恋的不舍。一大早他离开时，自己还装作懵懵懂懂，昏睡不醒的样子，只是不想他难过和不舍。他走后，一个人躺在酒店的被窝里，心瞬间就被掏空了。也就是在那一刻，却感觉到腹部凸起的地方突突地跳个不停，一下一下，如此分明，如此有力。

是的，天使宝贝，终于感觉到你是在用胎动的方式向世界宣布你的存在了。如此分明，如此有力，以至于下一刻妈妈眼里就有了泪花。

什么是自我心中勾勒的家的样子呢？有一首歌就那样悠悠地飘散出来：

远处有座山

山上有棵树

树下有个茅草屋，茅草屋

天上有朵云

慢慢散成雾

地上的风在追逐

远处有座山

山上有棵树

一家人在屋里住，屋里住

非常非常非常的幸福

亲爱的天使宝贝，所有爱你的人每一天都期盼着你健康长成，在成熟的季节呱呱坠地。他为你精心取了吉祥的名字，她因你的存在每一天都生活在幸福之中，奶奶为迎接你的到来，老早就做了许多双漂亮的小鞋子……

生命如此坚劲！亲爱的天使宝贝，你的孕育本就是个奇迹，所以恳请你一直、一生都保持好这种生命的坚强、骄傲、自尊和荣光，好好成长，一家人都热切地期盼着，期盼着天使降临人间。



                              三、它事。

梦想无论怎样模糊，总潜伏在我们心底，使我们的心境永远得不到宁静，直到这些梦想成为事实才止；像种子在地下一样，一定要萌芽滋长，伸出地面来，寻找阳光。

——林语堂

在当今这个社会，梦想似乎成了一个奢侈的词儿。多少人藉由“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来聊以自慰。我庆幸自己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自己喜欢什么，能做什么，一生为之努力的方向是会与文字和精神有关，与真纯和美善有关，与希望和温暖有关。那样执拗地顶住各方的压力想要做成一件事——出书。亦信誓旦旦地说在四部文集未面世前绝不恋爱结婚。事实上，变化远比计划快。本无可厚非，洗衣服的同时，可以兼带着浇花、做饭、涮洗拖把，自己只不过是将这些次序打乱了一下而已。

四部文集差不多是大学毕业后两年内的完成的。反复修改和校对前前后后差不多又用了一年半的时间，虽然仍有不少瑕疵，但也即将面世了。有道是“画眉深浅入时无”，好与不好，自己似乎全然做不了主，得交给大众和读者。虽说犹同孕育生命一样，都是自己辛苦落下的孩子，但就书而言，招人待见不待见，自己一点法子都没有。尽力了，图个安心，仅此而已。

婚姻源于爱情，但附着在婚姻之上的责任，义务，爱，付出，远比纯粹的爱情要深远和厚重的多。此前出书因为执拗地要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交待，给多年的文学情结一个交待，更为给那些支持和爱自己的读者一个交待。结婚后，因为那个珍爱小生命的孕育，一度地想要暂时搁浅。偏偏心底是不安的，一贯生活的节奏都比较快，突然慢下来，就有些失重的感觉。同时面临着两地分居的婚姻，不由得人会想着怎样缩短这万山阻隔的距离。有道是：丈夫，一丈之内方为夫。而理想中的家，该是有一家人在屋里住的温馨。

许久未看过电视剧，《步步惊心》却是唯一一部看完后又情有独钟的作品。续集《步步惊情》虽制作粗糙，情节混乱，却因偏爱四爷和诗诗剧里剧外的恋情，断断续续也有观看。快到剧终了，故事讲了什么大抵记不清，倒是记住了那句话：你不来我的世界，我便去你的世界找你。自己与他也一样，若他调不回陕西，自己势必要离开去西藏的。在一起的家才算家。一向对物质没什么奢求，只要心里舒坦，粗茶淡饭，简行布衣也是好的。对锦衣玉食的生活压根从未向往过，或者说是在忧患里待的太久了，越是安逸的生活越让自己惶恐和不安。一些选择本没有那么艰难，好能好到哪里去？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生活早已锻造出人粗壮的神经以应对风雨和泥泞。不怕失去，又何惧拥有？

由此，工作的去留问题成了困扰。也确实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所以主动表明在自己未做出决定之前，借调状态可不用有任何调整。虽然这样的坦诚并未落得半点好处，反倒有点人未走茶先凉的意味，但毕竟也是心安的。一直都执念于光明磊落地行为处事，在骨子里害怕亏欠。本是个一清二白的人，自然不怕失去。无山可靠，无源可引，便就尽可能地修炼自身。自立成山，自开渠引，虽然辛苦，倒也活的堂堂硬气。

虽去留未定，却对故乡多了一层别样的情感。曾经一次次想展翅高翔，飞往更大更广阔的世界。当有一天可能会走，只是可能会走，那种依恋的感情就有了米酒般的粘稠和后劲。于是又想着不论去留，都是该给自己的家乡留点什么的。说到这，真有点胆大妄为了。是啊！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写的比别人好？谁会领你的情？当然从没有那个自信觉得自己哪里好哪里好，触目可见的都是自己的斑斑劣迹。亦没想过用那些浅薄的文字取悦什么人，获取什么好处。有道是无欲则刚，当你将关注点完全放到自己所做的事情上时，早已没有了目的性，一切皆变得简单而明了。一直感念着两年来身边的老师朋友们的支持、帮助和鼓励，感念他们的种种好意和期许，深觉欠负太多，唯有这一片诚心为念寄。是啊，哪怕什么都未曾留下，飞鸟曾经在天空努力地滑翔过，亦是可以无悔的。

在体质差到极点，卧床不起的那段日子，恍惚间似有神灵引指，当头棒喝的感觉，想明白了自己的根，生命的根，艺术的根。不论到哪里，走多远，商洛山水孕育着自己的魂魄和思想，家乡的条条阡陌曾有过自己生长的足迹，那是区别于任何人的一条生命之路。它受过黄土的熏染，淬过贫困的炎凉，历浴过苦难和人情浮相，也踏过城市的车辙，残存着繁华的印迹，经历过浮躁和寻路的挣扎，乃至于生死的洗礼。这样的生命必将区别于其它生命，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这样的经历也必将区别于任何80后作者，从农村到城市，再从城市到农村，这个过程别人无法体会，只有自己知道那风暴曾怎样撞击灵魂和激发灵感。在鲁院培训其间，寡言少语，特立独行的自己有点弱柳扶风，有点病病怏怏，有点与争先恐后自我表现的人群格格不入。但是作为一个当局者，却也有了旁观者的清醒，亦明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无路之路。多说无益，且让时间去检验吧，那些同行者，也将成为见证者。

这一年，上帝突然把很多很多的珍宝抛给了自己。拥有了生命中的爱人、可知可感的孩子、成为百青计划二十名文学作者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四部书得以印刷出版、甚至于突然得到一些报刊媒体的关注和报道……幸运的太多，所以更加诚惶诚恐。曾经的一些阴影杂沓而至，想到那些艰难的岁月，那些喝凉水必要渗牙的日子，那些未敢翻身已碰头的日子，那些华丽开场狼狈跌倒的日子，那些很努力很努力却颗粒无收的日子，那些上一刻快乐下一刻就痛苦加倍的日子……我得承认自己是个懦弱的人，期许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却从不敢奢望天上掉下的馅饼，哪怕真的就掉在眼前，也不敢理直气壮地捡拾……浮名随之而来的种种意外之喜，倒成了某种惶恐。当前种种于自己而言，亦成了包袱。想来，偎着生命中的爱人，怀抱粉嫩健康的婴孩，守着一个家，便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运与幸福。

2012年，母校长安大学60年庆，据说去了许多大腕名流，自己也是在庆典过后回到故地的，还记得当时面对那一扇恢弘的《长安大学赋》碑文，感慨万千，大有物是人非的悲凉。当然更多的却是在扪心自问，在将来在母校迎来80年、90年、乃至100校庆的时候，自己能给它留点什么，能给生命留下点什么。2013年，应周至中学校长之邀，为他们学校70年庆撰写《周中赋》，成文后据说还过的去，被采纳刻文为记，终究有些缅怀青春的意味，十分感念。2014年，母校山阳中学即将迎来它的90年校庆，前几日家中午休，突然接到一位老师的电话，他正负责编纂《山阳中学名校友录》一书，即将定稿之时，知道我的情况，觉得十分难得，叮嘱我把个人情况附照片发过去补录进册，还一再重申80后收录者凤毛麟角，85后更是绝无仅有。惊喜之余，又深感汗颜。我不知道每次面对自己生活过的地方，为何都有一种强烈的负重感和沧桑感。每每萦绕脑海的都是些诸如我能做些什么又将留下什么的无解命题，亦不知这样的使命感和荣辱感从何而来。

我从哪里来？将往哪里去？相信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的答卷。而我只希望在弥留之际，能给自己一个圆满。

希腊神庙的石刻上写着：认识你自己。人是复杂的动物，认识自己有时候会是长达一生的修行。糊涂自然洒脱，明白亦可不惑。告诫自己任何时候都要努力做个明白人，想明白自己的信仰，想明白自己的来路，想明白自己归途，才会有“不畏浮云遮望眼”的清醒和觉悟。当一个人心中有一条明晰的路途，哪怕他身处荆棘丛林，也会分明地知道北极星的方向，然后自己开辟一条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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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琐碎流年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