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这一世，请听我娓娓道来 文/毕堃霖

                  

                 这一世，请听我娓娓道来     文/毕堃霖

　　一边写字，一边听歌。听到河图《三世》中的一句念白“所有悲欢离合，最后都不过付与说书人”，心猛地一颤。若真有轮回之说，那么我前世定是个说书人，所以今生才有那么多的故事流淌不尽，那么多的思绪洋洋洒洒，那么多的情感娓娓道来。
　　在新年的伊始回首旧年，才发觉一切的一切都不能用单纯的得失去衡量。这一年，我与一百多万个汉字拧巴着，拉锯着，我必须静下心来，耐着性子把那一团乱麻慢慢理顺……是的，我惊讶于自己有那样的耐心和决心倔强地要去完成一件事情。整整一年，除了做好日常的工作，就是整理自己的四部文集：诗歌卷《梦为马》、散文卷《诗经女子》、小说卷《孩子的村庄》和《花一开满就相爱》。四部书收录的文章大多是大学毕业两年后写的。萌生出书的念头，无关浮名虚利，只想在二十五岁的节点上给自己一个总结，然后将过去统统归零，重新开始。两年间，我写了一百多万字的东西，权且不说好坏，仅这份痴迷和勤奋都能感动自己。
　　文学是一个人必须直面自己和内心的孤独学科，是一个人思想和精神冲撞的结果，那么其间的过程也是苦乐自知，别人无法参与，自己亦无法删繁就简。当真正着手做这件事的时候，才发觉当初那些因激情和手快而作的文章是多么潦草，简直就像一片葳蕤的庄稼地，丛生的杂草有盖过玉米和小麦的势头。要想在正当好的季节收获粮食，不但要拔掉那些杂草，还得连带着筛苗、施肥、培土、扶正。我将自己淹没在这片庄稼和杂草同样欣欣向荣的土地里，挥汗如雨，辛勤劳作，直到岁尾，它才有了庄稼地的模样……当然，辛苦侍弄的庄稼是否能令人满意，自己说了不算，正所谓“画眉深浅入时无”。在文学这方天地，我只是一个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只为耕耘不问收获的农人，最终的评判还得交给天气，交给大众，交给读者。
　　这是一场疲劳的战役，这是一场只有自己的马拉松。在我的性格里，一直有好动和急躁的成分，不喜欢专注和重复，这一年却能够如此淡定地每天做着同一件事：校对、修改、修改、校对……自己都感觉到吃惊。长久地盯着电脑看那一行行字，修改顺畅尚好，不顺畅时就宛如钻进了一片密密纠缠的刺藤中，需要人有足够的耐心去拆解去梳理……眼睛越来越坏了，近视的度数也在增加，原本聚光的小眼睛愈加眯成了一条缝。二十五六岁的年龄，是花开荼蘼花事了的年龄，是越处在青春末梢就越想抓住点什么的年龄。女子生来爱美，恨不得能与花斗艳，恨不能往骨子里绽放。这一年却少了那份爱美的情致，每天纠缠于方块小字，沉溺于黑白世界，恍惚间像是穿越到无人之境，哪里管得上气质形象。皮肤也不如起初白皙水润了，间或冒出一两个小痘痘，耐着性子等它们自长自消，到最后还是要留下难以平复的印痕。这不禁使人感叹，时间不等人啊，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也把皱纹和衰老刻在了人的脸庞。人无法与岁月抗衡，而唯一留待我缅怀青春和回望来路的，仅剩那些散落的文字和心花了，所幸我还拥有它们。
　　一个人在文山字海里挣扎的时候，便无法顾及现实的生活，可能一天都不说一句话，不出一扇门，只顾埋头做事。其间接到一个电话或是朋友来访，竟显得木讷少语，明明知道要与人为亲，与人为善，偏偏话在嘴里就变得生硬而冷淡。长久的独处使我失掉了与人交流的自然和顺畅。人群中我又做回了神情淡漠的女子，迎面碰见一个熟人，或许当时还纠缠于文章中的某个情节和遣词造句，而忘了打招呼。于是也听到了一些言语“看吧。我说她当初的谦逊都是装的，这还没怎么着呢！尾巴就翘上天了。”、“有什么好孤傲清高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听到这样的话语，也只有淡然一笑。是啊，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我是一个笨拙的人，无法做到多方兼顾，如鱼得水。当一个人致力于只做好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无法取悦于每一个人。当一个人的心永远在路上，对自己既得的一点小成绩永远都不会满足，越过这座山，跨过一道岭，前面还横隔着一座座山峰。
　　是的，对于一个以梦为马的行者来说，你有理由相信他会坚持信仰，会马不停蹄，会走的更远……
　　诗歌卷《梦为马》是我的理想之境，用细腻而稚嫩的笔反复歌咏着自己理想中的爱情，理想中的婚姻，理想中的生活，理想中的善美，当然也夹杂着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惆怅。散文卷《诗经女子》是我的现实之境。那文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从心底流淌出来的，关乎青春成长中伴随着的明媚与忧伤，苦涩与蜕变，追寻与挣扎，幸福与泪水。无需多说，已说的太多，懂得的人自会用心。因为，一个飞扬女子曼妙心花的本身就是一部史诗。《孩子的村庄》取材于现实生活，虽不乏臆想和闭门造车的成分，但也是自己对现实主义小说文本写作的尝试和探索。《花一开满就相爱》则是属于稚气未脱的青春文学，讲述年轻时候的纯爱与疼痛，张扬与困惑，挣扎与迷茫，是属于特定年龄的一段花事。
　　成书后的作品所呈现给读者的也许是肤浅的，拙劣的，甚至于被冷落和不看好的。但那有什么关系呢？生命的深度与年龄有关，与阅历有关，与觉悟有关，正如贾平凹先生在散文《天气》中说：人站在第一个台阶上不明白第三第四个台阶上的事情，站在第三第四个台阶上了却已回不到第一个台阶。现在的我还只站在第一个台阶上翘首以盼，文学的道路还很长，那一步步台阶还需要自己去试探去跨越。就像我曾在一篇文章里写过：每一场雨都不急，每一朵花都不急，每一棵树木都不急，每一株小草都不急。不急，不急。万物从容，以怎样的方式赴宴都恰逢其时。生命来过，就有它原本的面目，我们只需静静等待，让每一场雨以它喜欢的方式润泽大地，让每一朵花以它独有的芳菲妆点美丽，让每一棵树木以它自由的姿态向苍穹伸展，让每一株小草都欣欣然长成。
　　亲爱的读者，有幸在文字中邂逅，请原谅她的浅薄，她的瑕疵，她的不完美。想让一朵花灿然开放，想让一棵树长成栋梁，都需要时间，她天资平平，却不乏勤奋和努力，不乏提剑追梦的执念。就这样坚持下去，就这样写下去，也许有一天她会写出让自己满意，让读者入心的文字。
　　是的，请给她一点时间。
　　台湾作家张晓风在《所有的星星都已经到齐了》一书中的自序里曾说：
　　我欠着一些人一些故事，欠众生一段诉说。然后我明白，我欠负的还不止那些人，我欠山川，我欠岁月，春花的清艳，夏云的奇诡，我从来都没有讲清楚。山岚的复奥，众水的幻设，我也语焉不详。
　　天神啊！世人啊！如果你们宽恕我，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忍耐，一点期许，一点纵容，我想，我会把我欠下的为众生该作的叙述，在有生之年慢慢地一一道来。
　　于我，何尝不是呢？我的笔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天马行空的灵感，我的文字的书写永远无法尽兴地抒发思绪的徜徉与曼妙，我背负了太多的文字债，需要用一生去偿还。我也用了人生二十六年的光景确信以及肯定自己一生为之努力的方向——它与文字和精神有关，与真纯和美善有关，与希望和温暖有关。因为校对出书的事情，差不多一年未曾动笔写什么了，但我的心还没有老朽，那些源源不断的思绪还在体魄里窜行着，冲撞着，激荡着。那些没来得及写在纸上的字都印在心底，它们像一个个顽皮的精灵，争先恐后，闪烁跳跃，我拾掇不及，捡拾不及。我欠着这世间太多的故事，所以需要用一生去书写，去编织，去梦幻，或许我该把它理解成为自己的宿命。
　　追逐理想的过程是夸父追日的过程，我的灵感源源不断，我的脚步不曾停止，我对知识和世界的探寻如饥似渴……我的命运在路上，在路上生，在路上走，在路上死。惟愿有一天，生命的躯体轰然倒塌，我笔下的文字能如夸父的结局一样化作一抹青山，一片河流，给伤痛以抚慰，给心灵以净化，给生命以启迪，让真善美得以永恒，让高贵的德行得以传扬，那么，我将无愧于生命，无悔于生命。
　　就这样吧，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而我不过是把躬行付诸于笔端和纸上。
　　那么就好好写下去吧，不负此生，不负己心。
　　休将年华空辜负。凡心所向，素履而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
　　愿梦想是大地之灯，生命是最长的河。
　　也告诉自己：别忘了那些倒下的树，白纸黑字，是它们用生命换的。
　　用心，用情，用爱，用一生去书写，那是我的宿命，更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轻舞飞扬。
　　“所有悲欢离合，最后都不过付与说书人。”这一世，请听我娓娓道来。